一把青 語錄 A Touch of Green Quotes
傳說很多人聽過,看過,那些真真假假混在一起的事,沒人知道最後怎樣了⋯
其實,一九四五年抗戰勝利,另一場仗才正要開始。 男人們的戰爭結束了,女人的才開始。男人的戰爭打起來都很壯烈,課本裡很愛寫,你背都背不完,女人的是另一種,女人的戰爭細水長流,一輩子打不完。 像蔣委員長說的,持久抗戰,只是最後,不知道該說誰贏了,誰輸了⋯
把命當撲克牌打,拿命開玩笑,久了就變成亡命之徒,只敢跟自己賭,找來要有什麼答案,也就算了。 哪天鬼牌一出啊,一切就結束了,結束了,不能重來,就地解散。
一輩子啊,如果說可以凝結成一張照片,也可以了。
人算不如天算,跟作戰計劃一樣,什麼可能性都要避免。
多勝算,少算不勝。 飛行員他們常說,可是後來,大家都離開原來的座標,越來越遠⋯ 編隊,沒人下命令,就自動解散了。
一輩子啊,凝結成了一秒,怎麼會不值得?
飛機,還有編號,跟著飛行員一輩子,就算他們老了,他們還是記得自己飛機的聲音,味道,他們走了,那飛機跟編號,就會交接到他們心愛的人手上。
你們飛行員都是亡命之徒,命都不要了,還要家啊?
事情順序稍微調動一下,責任就得換人扛。
千難萬難,不會更有更難的了,習慣就好。
重新開始跟一無所有不一樣。 重新開始,是心裡有滿滿的希望,就算沒有地圖也知道往哪走,但一無所有,是人家給你條路走,你連走下去都沒力氣。 現在天外飛來的一個機會,總得試試吧,連試都不試就讓自己沒路走,這不叫重新開始,這叫自找死路。
很多飛行員牽過我的手,回來的,沒回來的都一樣,他們的手都很燙,像岩漿一樣。 秦阿姨說飛行員血熱,一腔熱血,我不知是真是假,但是我知道,飛機對他們就像小孩子的糖果,是生命中少不了的東西,可是糖果會融化,只有空軍村裡的女人知道,糖衣融化後的煉獄是什麼樣子。
堅強的女人,會以為自己可以接受生離死別的考驗,一直留著心裡的某個角落給某個人,久了,那個角落什麼都沒了,成了流沙,把人淘空。那個時候,堅強變成麻木,想再有什麼感覺,不可能了。
男學生總是急著創造世界,然後再親手把它摧毀成一地碎片,然後,女學生撿起那些拼不回去的碎片,保存著⋯
日子過了就好了。
有人說只要一離開熟悉的地方,那些熟悉的人、事、物,會自己回來,找到你。
有時候,日子裡偶然來的平靜,會飄著幸福的味道,那種幸福的味道,會讓人對未來有一種想像。
那時候課本上,女人的故事,不重要。
飛行員就是空中的貓,靈活得很。 貓很奇怪,小時候看過死狗,死馬,但是從來沒有看過死掉的貓咪,後來聽人說,貓有靈性,知道要死了,不會讓人家看見,會找個安靜的角落,迎接死亡。
做人是看以後,不是看眼前。
有時候不去想它,時候到了自然會出現,緣分到了,十萬八千里的,莫名其妙就跑來。
作夢我夢過,仙境從來沒有去過。
戲演不像才假。
沒有了天空的飛行員,地上的日子,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折磨。 飛行員,就像快速轉著的陀螺,你看不到太多的細節,等他們累了,轉得慢了,你才會看見他們身上的細紋,一道一道的,那細紋裡,有他們的日子,他們的女人。
朱青,隊友皆殉職,我難逃一死,誤你青春,悔不當初,不願委身小顧,請將我拋腦後,快意餘生,勿祭,九泉下見你孤單,我必痛入骨髓,魂飛魄散。
時間是一種藥,無色,無味,藥效很難預測,也沒人知道有沒有副作用,會不會過期⋯ 有人會吃過期的藥,因為老的東西讓人安心,有人選擇把捨不得丟的藥擺抽屜,不管那些藥會起什麼化學變化。
總有一天,你會喜歡上假日的校園,空教室,空球場,沒有同學,沒有老師,只有空空懶懶的自己,沒有觀眾,也沒有人替你加油鼓掌⋯
那年代的國文課本,有很多人過世,很多祭文,祭文把過世的人描寫得很完美,我認識的江叔不完美,糟糕的是,他自己一直不知道,他很用力,想當完美的大隊長,別人眼中的大隊長。 江叔跟我的親人,朋友,還有已經去美國的小朱青阿姨一樣,很多缺點,所以課本上不會記載他們,老十一大隊,也因為很多缺點,在江叔離開以後,解散了,機場,我也很少進去了⋯
舊地重遊的時候,有時候你會認不出老地方,當想起的時候,有的人會刻字在樹上,告訴老地方,自己帶著些遺憾回來了,也有人懶懶空空的,什麼都不做,讓藏在老地方回憶裡某個角落的自己,慢慢靠近。 舊地重遊,其實只是錯覺,你自己跟陪你來的人,不管有沒有刻字,其實都不一樣了。
往前走,日子會跟上來,想躲也躲不掉。
當一個人再也不回來了,你總想在他共同的回憶裡,找到自己對他的價值或意義,但是很難,只是一堆畫面而已,沒有意義。
傳說,我聽過,也看過,最後,我看到傳說裡的人老了,白了頭髮⋯ 傳說的最後,答案都一樣,也許在某個晚上或某個清晨,趁你不注意的時候,她把所有她擁有過的,失去過的,慢慢聚攏以後,她就闔上眼睛。